守候那缸荷

何龙飞

不知怎么的，我们是越来越青睐、离不开陋室大门外的那缸荷了。

缸为石缸，圆形，高约1.2米，直径约1米，内外布满錾路，可见石匠的手艺不错。因了石缸，陋室外便富有灵性。可是，缸内不仅仅是蓄水、白天装太阳、晚上盛月亮吧，肯定还需要种养点什么，才更有用处、倍添生活情趣。妻子首先想到了这一点。

是啊，不然会辜负了缸的来之不易与雇人运输、安顿的良苦用心。我与妻子不谋而合，当即拍板决定：种点东西在缸里，一则不让其“荒”、单调，二则平添一道独特的景致，三则一家人有想头、看头、盼头。

种啥适宜呢？妻子是个行家里手，凭着经常网购的功夫，眉头一皱，计上心来，那就种荷吧，理由再简单不过：荷花不单好看，可以起到美化、绿化作用，还具有“出淤泥而不染，濯清涟而不妖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”、“洁身自好”的君子气节，荷乃花中君子。

大凡是妻唱夫随的缘故吧，我举双手赞成，支持妻子网购荷种。

不出四天，快递来了，荷种落实了。我们兴奋不已，连忙开展种养行动：往缸里加入适量水后，当务之急是缸底要有稀泥，而陋室附近没有，只得到三里外的池塘边挖。我和妻子驱车前去，挖的挖，掏的掏，夯的夯，提的提，通力协作，总算把稀泥搞定，倒进了缸底。

待稀泥沉淀后，由我将荷种埋到稀泥里。呵呵，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，只因为从那时起，可以尽情地憧憬荷叶、荷花的美景了，可以让生活多些诗情画意和浪漫情调了。妻子更是激动，提高嗓门吟诵“小荷才露尖尖角，早有蜻蜓立上头”、“接天莲叶无穷碧，映日荷花别样红”、“荷风送香气，竹露滴清响”等诗句，口头表扬我的能干，令我心里感到美滋滋的。

接下来，就该守候那缸荷了。早上起床后，我们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缸，虽然看不到荷种，但是知道荷种在水下的缸底，心里也就踏实。然后，会注视着缸里的水，双手合十，虔诚地祝福荷种破泥发芽、尽快长成亭亭玉立的荷；中午，在办公室休息时，就会尽情地想象荷种的蠢蠢欲动以及生命力的顽强；晚上回屋后，看看缸、水，情不自禁地“嗨”起来，权当向荷种打招呼。当看到缸里的水在风儿的吹拂下漾起微波，我们便知晓：那是荷种在致谢，在回应我的礼数。自然，梦里少不了荷种的朴实无华、荷叶的碧绿、荷花的清香与美丽。

日子就这样重复着，充实而恬淡。初夏的一天，看似沉睡的荷种早已发芽、长粗、破水而出，露出了稚嫩的笑脸。

啊！心细的我最先发现小荷的崭露头角，立即告诉妻子。这还了得，妻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目睹小荷的芳容，除了啧啧赞叹外，就是抒情了。就连女儿得知消息后，也挤时间回来与小荷谋面，致以深深的祝福。小荷似乎懂得我们的心愿，加足马力向上生长，还带动了另外几株荷从水面上探出头来，茁壮成长。嘿嘿，荷们大有竞争的态势，着实让我们感动。

除了我们的守候、祝福外，阳光、雨露也来助阵、滋润。没多久，那缸荷就或高或低，错落有致，绿意盎然，俨然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，格外养眼、养心，引来不少邻居围观、评点、羡慕。那时那刻，风又起了，荷们摇曳着，自豪之情溢于言表；我们笑着点赞，如吃了蜜饯般快乐无比。

可以说，那个夏天，由于那缸荷，屋内外清香连连，生机勃勃，既装点了陋室外的空地，又愉悦了我们的身心，还滋生了我们做一株荷的心愿，可谓功不可没。对于那缸荷，我们感激与敬佩的情愫便油然而生。

或许是第一年还太嫩吧，当年的荷没有开花，留给我们一丝遗憾。不过，我们叹惋几声后，很快就理解荷了。

秋枯，那缸荷也逃脱不了时令的催促。我们看着荷一株株枯、残、死去，心里五味杂陈：如此悲催的事，岂能不令我们荡起酸涩的心潮，甚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，可是，荷种还在，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嘛，明年的夏天又将是一派好风光，欣慰之感就悄悄涌上了心头。

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依旧守候那缸荷，与荷种朝夕相处，体验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魅力，诠释喜爱的真谛。即使是在冬天，也不惧寒冷，端个板凳出来安放在缸边，坐着，闭眼，静静地冥想，只任思绪放飞、祝愿真诚、心情惬意。

终于，熬到了夏天，那缸荷次第露脸、长高、碧绿起来。我们在成功时，喜欢向荷报告，以便分享；在失落时，向荷倾诉，以求打开心结、重振精神；上班时，依然畅想、遥祝荷，在家休息时，聆听、感悟随风而来的荷语，领略荷舞的曼妙、荷姿的优雅；缸外壁漏水，就找来水泥糊补；缸里差水，及时用桶提水补上；雨后，蜗牛爬上荷叶蚕食，我们迅速捉之、灭之，确保荷叶安全；为了热闹，买来五条金鱼，放进缸里，让荷多了伙伴及乐子；有了激情后，则合诵起那些荷的诗句，那才叫浪漫而幸福呢！

于是，守候那缸荷，就像守候宝贝、朋友一样，我们用心、用情、用爱乃至用一生的时光，也不言悔。倘若荷把花期推迟了，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地期盼、欣喜，极尽守候、钟爱之能事。